【《候鸟》试阅】秋风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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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的答案》文/Shirley.B☆
001
黑羽快斗是从来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一见钟情的。
像是不知哪个中国的诗人写下的，人生不过是午后到黄昏的距离，茶凉言尽，月上柳梢。
是的，很有道理。
但，黑羽快斗倒是觉得，比起午后到黄昏，人生也可以是从秋天到达冬天的长度，睁开眼，漫天的白雪飞扬中迷迷糊糊地恍然间看到一点亮眼的春色，可是生命的长度却永远的只能沉寂在那个寂寞的空间。
他踩在秋叶落满了的径，鞋跟粘上了残片的碎屑，发出扑簌簌的脆响，是独属于秋天的韵律。
“是的，导师。……嗯，没问题，论文的事情就拜托你了。”银杏树的背后露出了一点深蓝色的衣角，在风中微微飘动着，清朗的少年音带着点笑意，沾染了秋的气息，被裹挟着传入黑羽快斗的耳中。
他心头一跳，脚步顿住了，不知怎得就是死也踩不下去，真是的，他自己都感到好笑地摇摇头，怎么会有这种预感，怎么会有这种——一旦踏出一步，你就满盘皆输了的预感。
002
黑羽快斗一见钟情了。
003
有着黑色细软发丝的少年站在漫天的金黄下面，落叶好像掉入了他盈满笑意的眼睛。那真是一双好看的眼睛，是清透的海面上被风拂起的碎浪，是秋日浮着白色絮状云朵的碧空。
那人有着和自己肖似的面庞，却又完全不同的气质。
黑羽快斗束手束脚地站在原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大脑一片空白。
糟糕，自己好像……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感到出口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心脏狂跳着，一下，一下，一下……
“你好，我是黑羽快斗，可以加个line吗？”
真是，太蠢了。
黑羽快斗，你真是，太蠢了。
004
“可以加个line吗？”工藤新一刚刚挂了电话，就听到耳畔响起了一道淡淡的声音。
“嗯？”他从鼻腔中发出一声疑问，转过头，看到了眼前的人，不明所以的眨眨眼——眼前的青年好像也完全面不改色……真的面不改色吗？他默不作声地扫了一下他泛白的指节，挑了挑自己的眉。
他斜靠上褐色的树干，唇边泛起笑意，“为什么，如果我没记错，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
他当然没记错。
黑羽快斗紧张得心脏都要跳出来，却硬生生绷着poker face。
“以后会是同学。”他指尖不自觉地有些发颤，抬手指了指他手上的文件，笃定地说，“工藤新一，关东有名的高中生侦探。东大新生。”
工藤新一直起了身子。
“黑羽快斗，”黑羽伸出了他的手，像是笃定他不会拒绝，但还是面无表情。……拜托原谅他，他现在完全无法微笑，“你的同期。”
工藤新一若有所思地揉了揉眉心，视线落到他伸出的手上，黑羽快斗，这个名字他确实有点印象。
于是干脆利落的握上。“工藤新一，line是……”报了自己的账号。
得到了。黑羽反复细细咀嚼了几遍，确保烂熟于心。
然后，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黑羽同学？”工藤问，抬手在他眼前晃一晃，“你怎么了？”。
黑羽快斗一惊，“没事，我还有课，就先走了。”他迅速地转身，近乎是落荒而逃。
“等一下！”
黑羽快斗猛地一刹，一个踉跄，他不敢回头，脸颊已经烧起来了。“怎，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那个，可以的话……”
“可以。”
“啊？不是，就是……去医务室看看吧，你好像有一点发热。”手心的温度很高。
“……”
005
“我今天认识了……”
“对，是叫黑羽快斗。”
“……”
“哎？‘黑羽家的那孩子’老妈你认识吗？”
“……”
“啊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有希子姐姐，你认识吗？”
工藤新一看着工藤有希子给他传过来的手机上的图片，陷入了沉默。
当晚他就做了一个很久远的梦。
是暖和的会客厅，用枕头堆叠起来的床垫，两个小男孩双手交握着，侧躺在一起，有着黑色乱发的那个将脸埋在另一个——将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却硬是有一撮精神奕奕地翘起的男孩的颈窝，香甜地睡着。
“新一。”他睡得朦朦胧胧，黏黏糊糊地出声，伸出双手抱住小新一的腰，“我等会给你变个魔术。”
“又是变玫瑰花吗？”小新一老气横秋地拉长了声调，自己也困得不行，却硬撑着双手举着福尔摩斯精装版在看，随便黑羽快斗怎么贴着自己，腰部贴着柔软的枕头，要被枕头怪物抓进梦里了。
“你真讨厌，”小快斗生气地戳着他，“什么叫又是玫瑰花。”他翻身坐起来。“看什么看，天天就知道看福尔摩斯。”
“你听我说。”
工藤新一无奈地把书放下，“要干嘛。”
“咳。”他把右手握成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下，“我等会给你变魔术，变完——”他抬头，深蓝色的眼眸亮晶晶的，直直地看着小新一，“——你长大以后就嫁给我好不好。”
“噼啪。”工藤新一惊恐地坐起身，喘着气从梦中惊醒，因为动作幅度一下过大，一不小心把床头柜的水杯拂到地面，摔了个粉碎。
这是什么，有这一段吗？
孩童时期的记忆早已不清晰，甚至连黑羽快斗这个人名都已经模糊，所以后来发生了什么？到底有没有变？我是搬家了吗？可恶三四岁时候的记忆谁还有啊。
他颤抖着摸出手机按亮屏幕，就要控制不住地去问黑羽快斗，但看到上面显示的“2:00”，大脑好像被泼了一盆冷水，迅速地冷静下来。
等等，工藤新一，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冷静点，今天遇上的时候不仅自己没想起来，他好像也完全不记得了。他冷静地合上手机盖，所以，就当没有发生过吧。
但是，果然，糟了。
已经不能正视他了啊——
006
黑羽快斗发现自己不久前一见钟情的对象开始躲着自己。
小组合作的时候故意和其他人换就不提了，他明明蹲着点想要去图书馆偶遇，但每次，只要一看到自己在，工藤就一定会绕道，午餐他也最近总是不去食堂而是选择在树底下吃自己带的饭团……
所以，我干了什么吗？黑羽快斗百思不得其解，心口堵得厉害。
同校的其他同学因为他们俩之间微妙的气氛，好像已经觉察出了什么，但不管是什么，他可以肯定地说，那场面，绝对、绝对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关系真糟糕啊】
【是啊】
【与其说是朋友不如说是认识的但不想见到的那种人】
【大胆一点，你不觉得，很有张力吗】
【那种感觉真的很棒，不知道怎么形容】
【喂喂少看点漫画】
【只是单纯的关系不好吧。】
群组里这样的流言开始扩散。两个容貌出色自入学就引起注目的青年不管怎样都会变成话题的中心。
007
于是，在工藤新一第十次故意躲开他的视线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
他恶狠狠地瞪着工藤新一，午后的阳光洒在他翘起的发丝上，一眨不眨地盯着，迅速拿出手机，翻开盖子就噼里啪啦开始打字，【为什么躲着我】
【明明，我们才刚刚认识吧】
008
“滴滴滴……”收到邮件的提示音响起，工藤新一查看了一下。
咦，这么明显吗？
他回复，【没有。】
009
【……】
【你骗人】
【真的没有。】
是会好好加标点的类型呢。黑羽快斗神游天际，思维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觉得有点口干舌燥。
【你一直在躲我】
【错觉。】
【……】
他冷哼一声，于是自己开始生闷气，这天根本就聊不下去，他连着生气地向工藤发了四个拳打脚踢的颜文字。
010
年轻的侦探是不会说谎的类型，明明侦破案件的时候冷静理智得不似常人，可是一旦当自己要掩饰什么的时候，思绪就会乱糟糟的，像猫咪扯也扯不开的毛线团。
工藤新一干脆把手机关机，扔进书包的角落，像裹着自己的大衣一样把自己的心脏严严实实地裹个密不透风，至于收到邮件时莫名其妙的痒意和窃喜？——拜托，那肯定只是因为手机振动带起来的、正确的反应罢了。
是正确的反应。他垂眸看着教学楼下面某人神采飞扬的侧脸，直到自己反应过来，才慌慌张张地移开了视线。
工藤新一把落在窗边的秋叶拾起，夹在了书页里。
他没有注意到，其实在邮件的来往中，两人的距离也已经重新在迅速地拉近。
011
时间这样过去。
他们的关系越发的奇怪。明明坐在同一个课室，却硬是搞得关系差到人尽皆知的样子，可偏偏用邮件聊得像认识了几十年的损友。
黑羽快斗终于忍无可忍了，他觉得必须要采取行动，这种躲躲抓抓的日子根本不是人过的。
他靠在校门口不住地看着手腕上的表，焦虑地等着时间的流逝，他还有多久下课？
最后一节是选修。
他不会又留下来问问题了吧。闷闷的不爽感没过了他的心口。【工藤新一，你真是个乖宝宝（拳头）。】力道重得像是要把键盘戳破。
输入完毕，点击发送。
等到工藤新一的身影终于出现在校门口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拉灭了太阳的灯盏，封死了日光的帘子。
接着路灯亮起来了。
他在看邮件。
皱眉了。
稍微有点可爱。
他不合时宜地想，紧张得想要吞口水。
手机的荧光洒在工藤白皙的脸上，每一根睫毛都看得清清楚楚，像是扑翅的蝶。
他抬头了。
他看到我了。
黑羽快斗想要逃走，可是他没动。
工藤新一快步走过来了。
我要说什么？
他不知道。
工藤新一跑起来。
停下了。
他微微喘匀了气，把围在脖子上的围巾扯松了一点，面无表情地把手机翻过来，赫然就是他们的聊天记录。
他没有问“乖宝宝”，他开口，只是说。
“黑羽快斗。”
“你居然在邮件里打我。”
012
跌跌撞撞地被牵着走。工藤看着眼前人的后脑勺，眨了眨眼，若有所思的样子。
然后——
“你要干什么？”工藤新一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手被黑羽快斗牢牢扣在头顶，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他扭过头避开视线相接，耳根已经红透了。
无人的拐角处，他被黑羽快斗堵在墙角，画面糟糕极了，好像一不小心就会奔向不可控制的方向，说实话，是路人看到都会报警的程度。
可恶。心软了。黑羽快斗想要放开手了，他觉得自己的掌心快要烧起来，两个人纯情得满脸通红。
他伸出一条腿抵住旁边的墙面，假装恶声恶气地开口——去他的扑克脸——
“你就是在躲我。”
很没水平的发言，是小学生听到都会嘲笑的程度。
“为什么要躲我，不说就，就不让你走。”他低低地出声。月光下脸庞的轮廓柔和得不可思议。
“……”确实没有被威胁到。工藤新一叹了口气，绷紧的背部慢慢放松下来，过速的心跳一点点平缓，“黑羽快斗，你还记得我吗？”
他示意黑羽快斗放手。
然后摸出来自己的手机，调出那张图片。
黑羽快斗：？
他宕机了。
完完全全懵了，自己不记得有过这回事。脑袋里面一团浆糊，他指指自己又指指新一，艰难地理清了庞大的信息量，“你的意思是，不是，我说，我以前就认识你？”
工藤新一双手环胸，懒懒地点点头，不想多说。
“你躲着我因为这个？”
新一闻言一惊，眼神开始躲躲闪闪。
肯定不是因为这个，肯定还有点什么，黑羽快斗笃定道。他敏锐地盯了半晌工藤，然后忽然伸手按下他的头，凑到耳边，咬牙切齿，“快，说。”。
“没有了。我走了。”新一扯开围巾，迅速蹲下，转身就把手机一塞，拎着书包立刻拔腿就跑，就像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一样。
嗯？他托着下巴挑起了眉梢。
这一幕怎么有点眼熟？
是啊，如果这时候有人喊住他再一个踉跄就更像了，只不过角色要对换。
黑羽快斗站在原地发愣。
“算了。”摇摇头，刚一抬手，却觉得有些不对，于是低头，看到手臂上赫然挂着工藤新一刚刚戴过的米白色的针织围巾。
“……”他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
捻了捻。
好柔软。
013
“滴滴。”掏出手机。
【你手太冷了。】from 工藤新一。
“……”
“切。口是心非的家伙。”
黑羽快斗一边抱怨着，一边老老实实地把围巾戴上。
所以果然没有什么一见钟情吧。他颇有些得意地想。我还是对的。
那个照片。很在意。没办法不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