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陵

締め切りの恐怖しかない!

【高银】静静的,向着天空飘落

旧文补档。不知道为什么之前那篇被屏了解不开,遂重发。

梗源2019年高考全国卷三作文挑战“你们再看看书,我再看看你们”

3Z设定,银时用原名,OOC都是我的

以下



他们的关系起始于一个意味不明的吻。


但是大概那也不能被称为“关系”吧?坂田银时叼着棒棒糖仰在长椅上放空眼神。只不过是来自青春期无法抑制的蠢蠢欲动的产物……又或者是未成年对于成人世界的一时好奇……说起来那家伙的确也到了快要成年的时候了啊……


他用舌头拨了拨嘴里的糖球,在椅子上蹭出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该欣慰吗?高杉君迈向大人肮脏世界的初尝试是和认真负责的人民教师进行的。


不不不,未成年的男性高中生和一个颓废大叔进行这样那样的探索不是更加糟糕吗?他翘起脚,烦躁的又向下滑了一点,就差把自己整个人缩成个球。


“不去参加毕业式偷偷摸摸躲在这里干什么呢?无良教师。”


身后响起此时最不愿听到的声音,最终还是没能避过某人的坂田银时抽抽嘴角,索性舒展了身体:“放过阿银吧高杉君,太过缠人的男人可不讨喜哦。”


高杉晋助嗤笑:“那还真是奇怪,邋邋遢遢逃避工作的男人倒是很受欢迎。”


他绕到长椅的正面,把手伸到银时的面前:“走了,现在的话还能赶上大合照。”


“我怎么不记得高杉君是这么守规矩的同学。”银时嘟囔着坐直了身子,眼神刻意避开了那人倨傲的面容和微抬的下巴,“阿银我啊,可是立志永远不说再见的。如果抱着能看到阿银我痛哭流涕这样的想法那真是大错特错了。


“……我可没这么说。”高杉皱眉。他晃了晃银时眼前的手,“虽然如果真的见到你那副蠢样子我大概也会很高兴就是了。”


“你这是什么品种的抖S……”银时躲了躲,作出一副嫌弃的样子。


高杉挑眉:“放心,我在做的时候可是温柔派的。”


银时一愣,刚想再说点什么就被一个风风火火的女声打断——“晋助大人,快要轮到我们班了!”


来岛又子冲进教学楼后的庭院的时候正看到坂田银时慢悠悠的站起来,她盯着高杉晋助伸在那人面前却被无视的手,内心恨的咬牙切齿。


“走吧走吧。”银时几下咬碎嘴里的糖块,摘下纸棒随手揣进兜里。


高杉耸耸肩,若无其事的收手转身,率先迈开了步子。

 


起风了。


三年生最后的毕业典礼就这样终结在放学的钟声里,那些回忆、思念,又或者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就如同过去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一样,混着大岛樱的花瓣,细碎的缠绕在风里。绵长的,悠远的,飘向坂田银时无法触及的未来,最终安静的触地相融,掩进泥土,不会再回来。


啊啊,果然还是太糟糕了。应该不会有哪个正常学生会大大方方的对自己的教师开这种黄腔吧?


坂田银时垂下眼神不去看走在前方的少年的背影,插在兜里的手指动了动,掰折了棒棒糖的纸棒:让这一切的一切终结在这个樱色的毕业季里。这是最好的结果。


前方已经可以看到Z班那些闹腾的小混蛋们的身影了。神乐一副兴奋过度的样子,没大没小的叫着“小银”向他飞奔而来,新八咧着嘴角跟在她后面,挥舞着被缎带束起的毕业证书:“银桑快一点,就差你了哦!”


银时于是挠挠头,站到他们中间,也露出一个笑容来。


3、2、1,

——「卒业おめでとう!」

 


そらに、ひらり

静静的向着天空飘落

文/广陵

 

「总有一天你会离开,攀登上成长的阶梯,不会再想起我的事情。」

「而那时只有我,一直留在这里,回忆着你,带着这残留下来的,如同灼烧一般的想念。」

「永远。」

 


春/

“他喜欢我。”


“他不喜欢我。”


“他喜欢我。”


“他不喜欢我。”


“他……”


坂田银时靠着银魂高中天井里的樱花树数花瓣。


五瓣的粉嫩花朵被他揪得七零八落,可怜兮兮的落在地上,顺着春风的鼓动在他的脚下围成一个圈。


“……喜欢我啊……”银时苦大仇深的看着连在花萼上的最后一片花瓣。


“不不不这绝对只是凑巧了而已嘛,那一位可是高杉君哦,那个冷血硬派高杉君。”半晌,他干笑着扔掉手上的残骸,摘了另一朵,继续辣手摧花。


“他是认真的。”


“他不是认真的。”


“他是认真的。”


“他不是认真的。”


“他……”


楼上围观全程的服部全藏老师终于看不下去了,扒着教员办公室的窗框向下吼他:“一朵花就五个瓣,照你这个数法把树揪秃了结果都是他喜欢你!”


又一次对代表着“他是认真的”的花瓣无语凝噎的坂田银时抬头对他翻个白眼:“银桑是国文老师,对数字不敏感也是没办法的事。”


“啊哈哈哈,那我教你,从否定句开始数就好了。”坂本辰马从服部旁边探出头,“一定能数出你想要的答案。啊哈哈,啊哈哈哈……”


“这个也是那个也是,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看热闹不嫌事儿大。”银时懒洋洋的抓抓头上的卷发,提高了声音,“国文老师也是有学科精神的!银桑会用国文老师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的!”


他又拈了朵花下来。


“他没有耍我。”


“他在耍我。”


“他没有耍我。”


“他在耍我。”


“他……”


“喂——”银时抬头冲着窗子挥手,“这次我是从否定句开始数的了,答案怎么还是这样?”


“这人完了。”服部老师扭头捂脸。


“啊哈哈哈,没错呀,他不是得出自己想要的答案了吗?”坂本老师挠头傻笑。


“喂!痔疮老师?蠢马老师?”没得到回答,银时点名提问。


“集国文与数学之大成来解决问题,大概是负负得正了吧!”服部顶着额头上暴起的青筋甩上窗户,“啪”的一声惊起几只喜鹊,一阵混乱后整个庭院都安静下来。


坂田银时低头注视了残缺的花朵良久,才幽幽的发出一声叹息。


“那也应该是正正得负才对啊。”


 

自打被登势指名到Z班他就不喜欢这群小混蛋。


一个个的都是我行我素的样子,在其他班克己又守礼的学生们的衬托下,散发出不同于那些庸庸碌碌的人们的,小孩子特有的无畏和天真。


刚刚接班的坂田银时靠在门框上,看着闹哄哄的教室,有感而发。


他的目光越过对砍的总一郎君和多串君,避开聚在一起的阿妙九兵卫和小猿,以及趴在桌底的大猩猩,落在教室最后一排的座位上。


深紫发色的少年正趴在那里小憩。


说不准为什么在最初他就能够准确的定位到那个人——也许在那时就应该相信某种感情是上天注定——不过当时他只是剥开一根新的棒棒糖塞进嘴里,一边在心里感叹着待会儿该把那孩子换到窗边的“男主角专座”上去,一边无精打采的走进教室。


“好了,安静。我是你们的新班主任坂田银时。”


“男主角”似是被打扰了睡眠,阴沉的抬头看他。莫名其妙的,对着那双恶意满满的碧绿色眸子,银时的心情竟然好了起来。


他用舌头拨了拨嘴里的糖块,含含糊糊的声音里透着轻佻:“请多指教哦,你们这些‘问题生’。”


 

夏/

全天下除了登势和银时自己,大概不会有人相信坂田银时是个好老师。


高杉晋助面无表情的把刚到手的国文试卷揉成一团,继续枕在手臂上小憩,假装听不见前桌来岛又子“那家伙到底是怎么抱着一本Jump把全班的国文平均成绩拉到及格线以上的啊?”的惊叹。


那跟他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也从来没有听过银时的课。


距离坂田银时接班已经过了一年半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 Z班在他的带领下用野草疯长般的速度在年级里以一种别具一格的方式独领风骚——最起码其他班不会有学生敢带着武士刀和火箭炮上学。


“那他们的班级里还没有刚刚高一就当上学生会长的假发、包揽了剑道社正负社长的猩猩多串,以及入学没多久就打遍全校无敌手的小混混头子高杉君你呢。”坂田银时夹在指尖的笔转了两圈,“这就是你抨击我教育方式的原因?擅长珠算却国文零分的高杉同学。”


同办公室的辰马早已读懂空气,拉着服部老师“啊哈哈”的笑着溜掉了。


“明明是自己的问题却要上升到别人的职业操守上,这可不像你。”银时装模作样的摇头,看得高杉一阵火大。


“你又知道我什么了?”他反问,心里想着如果这个男人再说出什么自以为是的话就跟他约一架打爆对方狗头。


“你以为我会如数家珍的说出你的家庭情况然后苦口婆心劝你和家里人和好?还是跟你打一场一本胜负约定如果我赢了你就一定要好好学习?”坂田银时放下笔,嘴角弯出一个弧度,“你以为我想‘拯救’你吗?”


高杉脸上的表情仿佛被人打了一拳。他沉默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银时显然对此感到满意:“我只是告诉你,下学期如果国文成绩还是这个样子的话,升级就很困难了哦。”


“……我知道了。”高杉最后也只是从牙缝中硬挤出几个字便摔门离开。


也许那孩子是真心期待着逆来顺受的包容和温柔细致的引导的。坂田银时想,可惜这些东西他给不了。


他能给出的也不配称为“拯救”。


 

新学期开学的高杉发现每周不固定的日子里,他的桌角上总会出现几块黑巧克力,用歪歪扭扭到几乎无法辨别的笔迹写着“加油”、“打起精神”之类话语的粉嫩心形小卡片被压在下面,恶俗的让他几乎绷不住冷漠的表情。


大概是某个倾慕他的女生做的,高杉撕了卡片,把碎屑和未开包的巧克力一起扔进垃圾箱。这样跟踪狂一样的行为真的恶心透了。


更恶心的是他竟然完全抓不住始作俑者。


一向踩点进班的高杉破天荒的早起到校了一周也没能戳穿这个装神弄鬼的爱慕者的真面目,反倒撞见了被安排检查早自习的坂田银时几回,还被对方调侃终于学会了积极上进。


更加让人不爽了。


每周的黑巧克力依然不定时的躺在桌角,嘲笑着他的失败。


因为部活走得很晚的万齐和又子都说离开的时候没看到什么异常,也不会是外班同学:如果“名声在外”的Z班还有人敢进的话,班里几个麻烦的女生一定会率先嚷嚷起来。


高杉晋助揉碎了新收到的卡纸,瞄准座位后的垃圾桶还没扔出手就被恰巧路过的坂田银时冲过来拦住。


“高杉君——”拖长了音节,一向目光涣散的卷毛教师难得的横眉立目:“你妈妈没有教到过你不要浪费粮食吗?”


“什么?”高杉皱起眉。


“别给阿银装傻了!”银时伸手指指垃圾桶里还未开封的巧克力,“你就是这么亵渎糖分大神的吗?”


这个脱线教师说什么呢!


高杉本来就在临界值徘徊的怒气终于被对方的无厘头激发过线,他冷哼一声:“情人节收不到巧克力的天然卷是在嫉妒吗?”


“哈?”


看到银时瞠目结舌的样子,高杉内心郁集的阴郁心情终于得到些许缓解。


他一一回瞪了那些因好奇逐渐聚集起来的目光,最终把视线定格在银时的脸上,带着些许得意给银时降下“致命一击”:“坂田老师大概从来没有过追求如此激烈的爱慕者吧?”


“爱慕者?”银时呆愣愣的重复,“你是说,这是你的爱慕者送的巧克力吗?”


这个反应好像有点不对劲?


银时没有像想象中一样炸毛跳脚让高杉感到些许的不安,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是啊,不然难道还是你送的吗?”


银时的嘴角奇异的抽搐了一下,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颤抖:“阿银我要是有一头清爽的直发的话……绝对会比你还受欢迎!”


什么啊,原来是戳中痛脚导致反应失常了吗?高杉松了口气,随即在心里唾弃抱有意味不明期待的自己。


“放弃吧,气质是改变不了的。就算剃秃了也不会有妹子看上你这种一把年纪还嗜甜的人。”他回以一贯的刻薄嘲讽。


“总之,巧克力不要就给我。”银时意外的没有怼回去,“亵渎糖分大神是会遭天遣的。”


“随便你……”高杉冷哼一声转过头,却依然忍不住用眼角偷看白卷毛的动作。


坂田银时也当真弯下了腰,伸手去捡那块他丢进垃圾桶的巧克力。


“你等一下!”眼见着他伸出手,高杉胸口一紧,想也不想的开口制止。


银时缓缓抬头,脸上是混合着迷惑和惊讶的表情,脑袋顶上几乎具象出一个问号。


他们的吵闹早已吸引了大部分同学的目光,高杉被盯得烦躁透顶,只想赶紧说点什么把刚刚的一时脑热搪塞过去:“……反正你也不爱吃那种苦了吧唧的东西,干嘛非要对一块黑巧克力那么执着?”


完全没发现自己无意间戳中华点的高杉君轻易许下承诺:“如果你喜欢的话我给你买一整盒也不是什么难事。”


“真的吗!”高杉晋助头一次看见坂田银时瞪圆了那双红眼睛,“那阿银我就不客气了!请给我草莓口味的谢谢。”


“正常人会把别人的客套当真吗?!”纯洁的吃瓜群众志村新八惊奇的歪头看向神乐的方向,眼神几经对焦却扑了个空——怪力少女已经粘到银时身上去了:“小银小银,见者有份!巧克力要分我一半!”


而在另一边,他都不用看就知道猿飞菖蒲一定一如既往的迅速抢占了银时的另一边手臂旁的有利地势:“阿银要不要和人家一起玩‘chocolate game’?亲吻之前谁先后退谁就输了……”


“我错了,错的离谱。”眼镜架悲伤的捂住脸,“我怎么会以为这个班里还会有正常人……”


“不哦,小新。”志村妙把手搭上弟弟的肩膀,“唯一的正常人看起来就快要发飙了。”


高杉晋助的脸色极差——所以说他才不喜欢坂田银时,也不喜欢这个班,氛围简直就跟过家家一样胡闹!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不耐,过家家游戏的中心人物停止了敷衍那些叽叽喳喳扑上来的孩子们,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纯良的微笑。


“为了感谢你对阿银糖分事业的支持,”坂田银时说,“阿银决定每天放学给你义务补课。”


他转身面向又一次闹成一团的Z班同学:“而且我觉得神乐说得对,见者有份。”


三秒钟内,大呼小叫的小崽子们呼啦啦跑了个干净。


不良少年高杉君压制着抽动的嘴角,思考现在和他约一架还来得及来不及。


 

坂田银时其实并不想承认自己会被一个小鬼吸引。


但是承认与不承认又好像没差。


反正成年人的恋爱里就是充满了各种谎言与掩饰,写作在乎读作随意,充满别扭和傲娇。信奉“先爱上的人就输了”,狡猾的大人都是输不起的潦倒赌徒,所以他们从不说“喜欢”,规避了“爱”和“动心”,自欺欺人的用荷尔蒙的性吸引力作为借口,欺骗自己熬过四个月后一切都会变好。


事实上变不变好不一定,回归到无聊的日常倒是逃避不了的真实。


坂田银时是个冒险主义者,虽说平静的日常也十分有吸引力,但刺激的挑战更让人无法拒绝。


高杉晋助,高杉财团的公子。长相帅气头发清爽,打起架来也是一等一的飒,再搭配上那只绿莹莹的眸子和嘴角刻薄的笑,左眼的纱布更是助长了他骨子里散发出的野兽般的气息。


就这一点来讲,就算把他扔到爽文世界当男主角,高杉也绝对是标准的龙傲天形象。相关书目大概可以推荐《世界最强黑帮老大》、《斗天校霸》或者《万古天才珠算生》。如果给他身边再添几个妹子,进军言情小说也一定会非常受欢迎,就比如说《黑手党巨星的甜蜜小娇妻》或者《校草总裁黑白通吃》这种就不错。


可是高杉君啊高杉君,放着那么宽的戏路你不去走,非要跟阿银我演什么《霸道学生俏老师》的校园耽美剧呢?


每天放学端着糖果盒去找老师这种古早的桥段连小说都不会写吧?强迫性延长老师的加班时间就为了在补课中接受嘲讽和批评以达到日久生情的目的……到底谁是S谁是M已经完全分不清了啊喂!天知道上个学年末他因为加班时间最长被评为“最美教师”时,颁奖嘉宾登势副校长脸上的表情有多震惊,之后服部和辰马又拿这事儿笑了他多久……


虽然“我要让全江户的人都知道这家甜品店被你承包了!”这种台词真的十分有吸引力,不过想想这些年加过的班和被嘲笑的经历,他坂田银时才不是那种用一家两家甜品店就能轻易的收买的人呢!


无良教师靠在软软的椅背上伸了个懒腰,脚下一动就踢到了一箱完全不符合他嗜甜风格的零食。


高杉晋助不喜欢甜食,坂田银时不喜欢苦涩。


不过作为关心学生的好教师,银时姑且还是从每月的草莓牛奶基金里分出了一笔钱,算作对学生的投入。他折了个中,趁着情人节前的打折大促销,购入了一箱六大盒的黑巧克力,连带着送的一整版嫩粉色心形便利贴简直帮了他的大忙。


银时看着箱子里还未拆封的两整盒巧克力发愁。他倒也没真的认为那种甜食激励法能够鼓励到问题学生高杉晋助,但是眼见着那孩子一天比一天来得更早,在学校的时候也不再只沉迷于自己的小世界开始关注起身边的人和事……即使知道他不过是为了寻找放置巧克力的“罪魁祸首”,但不得不说,“神出鬼没”的巧克力和非惯用手写就便签起到了比他预想中更大的作用。


该怎么办呢?他抖了抖手里断断续续上了一年多的课后补习成绩依然在及格线以下的国文试卷,又看看脚下难以下咽的纯度99%黑巧克力。


巧克力也是,高杉君也是。


办公室外传来“叩叩”的敲门声,银时应了一声“请进”,拉动转椅,顺道把箱子踢到桌下更深的黑暗里去。


 

夏末的太阳依旧很大,亮得刺眼,让人烦躁,


推开门,白色的卷毛教师也依旧笑得很不怀好意,引人注目,可那副面容却微妙的能压下他内心的躁动。


“高杉君哟——”


高杉晋助还没走进办公室,就听到自己的名字在某个无良教师的嘴里拐了个九曲十八弯。


“麻烦你不要用那种招魂的方式叫我。”莫名火大的高杉君决定收回前一刻的评价,他隔着两张桌子把一颗牛奶糖飞过去,然后被仿佛背后长眼的坂田银时准确的接在手心里。


“Bingo! Nice pass——Takasugi kun——”


又听见那个人滑稽的英文腔调,高杉没脾气的几步跨到他办公桌前,挂着不耐烦的表情用手指敲敲他的桌子,说话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连点疑问的语气都欠奉:“什么事。”


银时把期中考的国文卷子推给他,鲜红的五十九分挂在卷头,个位数字垂下来的小尾巴蔫蔫的终结在密封线的一侧,被从窗口挤进来的萧索秋风一吹,卷动着像是要哭出来。


高杉不为所动:“所以呢?”


“真伤脑筋啊……看来补习完全没有效果呢。”银时叹息着摇头,“接下来半个学期也要经常在课后见到你了。”


“哼,”高杉拉开椅子坐下,嘴角挤出一个冷笑,“再努力提高一下教学水准如何?”


回应他的是戴起粉红方框眼镜的银时戳上卷子的笔。


 

题目旁密密麻麻的草稿以及被笔迹涂黑的正确答案是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

 


秋/

坂田银时发誓,是高杉君先动的手,虽然没准是自己先动的心就是了。


连一向淡定的月咏都对银时破破烂烂的衣服和满身的青紫血痕表示诧异:“你从楼梯上滚下来了吗?”


“差不多。”银时坐在病床上对着女校医的背影哼哼唧唧,“买东西的时候被超市的自动门夹了。”


“哦?到底是哪家超市的自动门这么厉害?”隔壁的床帘拉开,冲田总悟正斜靠在枕头堆上,翘着一只腿看杂志。


“啊……那家啦那家,”完全不想压抑自己翻白眼冲动的坂田银时信口开河,“大江户超市新安装了一台据说是外星人制造的自动门哦!超级可怕的哦!”


“这样啊。”棕发少年神色淡漠的把手上的漫画翻过一页,“我还以为是高杉晋助对你做了什么呢。”


银时不说话了。


“看起来是个无恶不作的不良,事实上除了国文永远考不到及格以外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长了一张女人都会喜欢的脸,却一直都对女性敬而远之,一副抖S的样子嘴上不饶人,不过在我看来……”总悟合上漫画书,凑近了年长的男人,“他是个温柔派吧?”


啊啊当然了!


银时在叫出来之前及时闭上了嘴,他还没有和学生讨论自己不伦恋情的癖好。幸好这时出去拿纱布和碘酒的月咏走了过来,逃避部活的少年干脆的把帘子一拉,假装自己不存在。


月咏处理伤口的手法很老道,就是疼。不过疼一点也没什么,至少能够让他不再去回想自己丢人的反应,也不用再去猜度那时并未看清的高杉的表情。


想想其他的东西吧?嗯……医务室真白,这张床好软,隔壁床上躺的混小子什么时候会被多串君抓走呢?话说回来总一郎君到底什么时候跟高杉那家伙那么熟……?等一下,说好的不想他呢?赶快想点别的什么!就比如……


今天的晚霞真好看。


啊……

 


依然是往常的补课时间,临近冬天,夜晚总是降临得很早,作为本人虽然总想否认,但作为国文老师的坂田银时其实还勉强算是个文艺青年。面对着暮色四合的宏丽景象,他有感而发,决定让高杉晋助写篇夕景再放他回家。


“我不会写景。”高杉看着他,眼神中流转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随便写点什么都好,”可惜银时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依然兴致很高的向窗外张望,“比如你的感触,或者是想在这种场合下做的事情之类的也可以。”


“真的可以吗?”高杉从椅子上站起来,越过桌子,对他伸出了手。


“什……”银时还在呆愣之中就被拽回了办公椅上,他没来得及把话说完,也不会有机会说完了。


高杉压了上来。


少年把声线压得很低,音量也不过是耳语的程度,他说:“可是就算你拒绝的话,我也不会停下……”


他探过身,吻住了坂田银时。


仅仅是唇瓣相贴,就仿佛爆发出了无穷的热度。


银时被烫得一个激灵回过神,他触电般的推开高杉,盯着那双暗沉的绿眼睛,几次张嘴想要说点什么。然而最后他能做的,仅仅是在对方开口说话前转身从窗子里跳了出去。


感谢把教员办公室设置在二楼的领导们,感谢辛勤侍奉这花草植物的园丁们,感谢小的时候严格督促他练剑道的松阳老师。坂田银时穿过树丫,滚过枝杈,把自己像条咸鱼一样晒在即将湮没的夕阳里。他捂住脸,绝望的意识到自己完了。


高杉没有追下来。等到他包扎完伤口再次拉开自己办公室的大门,里面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这是当然的吧。银时对自己说,不管是摔下去之后瘫在灌木中的等待,还是在医务室磨磨蹭蹭不愿离开,又或者像刚才那样踌躇在办公室门前不敢进来……除了延长自己的痛苦之外别无他用。


只要不去看、不去想,就可以当做不知道、不存在……那种感觉就像是直升电梯里的闭门按钮一样,不过是心理安慰的作用罢了。


可是难得他还抱有着期待。

 


松阳死前交代他要做一个好孩子。银时不知道什么叫做“好孩子”,没有父母的他本应该更早的学会察言观色,可是松阳把他护的太好了,陪伴他的时间又太少了。他还没能完全理解世界、社会、人,又或者是别的什么,松阳就离开了。


坂田银时观察着其他人生活的轨迹,即使尽力模仿,却总觉异样。是登势把他从怪圈里拯救出来,对他说:“只要去做你觉得对的事就好了。”


所以银魂高中有了任性妄为的银时老师,所以特立独行的银时老师带出了野蛮生长的3年Z班。


一切似乎都发展的不错。可是作为教师喜欢上了自己的学生这种事……这种连自己都不能认同的感情却完全无法压抑,倔强的生长着要开出一朵花来。


没人能告诉他该怎么办。


正如也没有人告诉过他“爱情”并非排列在日程表上的待解决事项一样。


粉嫩的心形卡纸从电脑旁翻倒的置物盒里露出尖角,银时已经不太记得收纳时他是如何摆放的了。


 

冬/

坂田银时抱着本Jump靠在黑板上看自习。


升学考试前的最后一节自习课,班上的气氛沉闷得仿佛能压死人。


银时咬着嘴唇,极不明显的从漫画书的上沿偷眼看过去:土方和冲田正在和平共处,神乐没有在桌子底下偷吃醋昆布,近藤也老实的坐在座位上,校服穿的整整齐齐……


这样就很好。银时想,虽然一点都不像平时活泼生动的Z班了,但是人都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模样,提前适应也没有什么不好。


但是真的好想打破啊,沉重的,阴郁的,暗淡的氛围。


“银时老师。”像是听到他内心的诉求,教室后方传来熟悉的声音,随后是椅子腿在地上拖动的响声。高杉晋助拖着步子走到讲台前,把一张稿纸拍到他的眼皮子底下。


连这小子都会正常的叫他“老师”了。银时盯着高杉按在桌面上的手,感觉全班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们两个的身上。


“这和我想象中的初吻不太一样,”面前的少年突然开口,没有理会银时骤缩的瞳孔和震惊的目光,“没有音乐,没有烛光,没有拂动额发的微风,没有远方飘来的花香。”


“哈、哈哈……那是什么,中二少年的恋爱幻想吗……”坂田银时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只能干笑着试图打断他,或者激怒他。


可是高杉的脸上一片平静。


他的语气平淡,神色却很认真:“甚至我还没来得及告白,山盟海誓更像是遥不可及的梦,虽然法国电影所钟爱的踮起脚尖的依偎不适合我们,粗糙的衣服摩挲起来粗糙又硌手,拥抱时天旋地转的运镜只会让人发晕……但我没想到我连一个拥抱都没能给他,也没能得到。”


“可是在那片艳紫的天幕下,我看着他暖色的剪影,莫名其妙的下定了决心要亲吻他。在做出这个疯狂的举动之前,我许下一个愿望……”那只翠绿的眸子盯住银时因惊诧而瞪大的眼睛,他伸手抚上胸口,“我想从这一刻,亲吻你,直到星幕垂帘遍布田野,直到未满之月交接朝阳。”


过了好一会儿,久到讲台下的窃窃私语都快溢出教室,银时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然而他完全无法控制语气中轻微的颤抖:“你……什么……你在说什么啊?高杉君。”


他艰难的扯出一个笑,浑然不觉手里的Jump已经掉到了桌子底下。


“您最后一次补课时给我留的作文。”高杉微微抬高了下巴,手上也换成了抱臂的姿势,“老师不是说,我怎么写都行吗?”


距离那天晚上的不欢而散还不到一周,银时却觉得已经恍若隔世。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子,几经折射与反射挤进他的视窗,负荷过重的大脑彻底宕机,在面前的风景彻底天旋地转起来之前,他的耳边传来魔鬼的低吟:“真难看啊,坂田银时。”


于是云雾俱散,映入眼帘的,是高杉晋助似笑非笑的脸。


坂田银时忽然就有了底气,他向后靠在黑板上,抬手向下压了压示意安静,随后懒洋洋的开口:“刚刚我还在想着你们今天怎么这么听话,原来是憋着大招在这等我呢。”


“哎呀,”他假意赞叹,“竟然能把铁血硬派高杉君都拉入到你们的整蛊局里来,很能耐嘛,你们这帮小兔崽子。不过想整到阿银我呢……还是要大胸妹子来说才比较有效啊。”


银时故意没有躲开立刻尖叫着扑过来的小猿,假装没听到土方“啊?什么?居然还有整蛊游戏?”的疑问。越过猿飞的肩膀,看着心大的马上就跟着发出嘘声并拍手大笑的神乐和近藤,以及瞬间抛弃了乖巧假面闹腾起来的其他学生,他也跟着轻松地笑起来。目光转换间,脸色铁青的高杉一闪而过,银时却安下心来。


果然没错,他想,他只是为了让我难堪而已。


“银桑!”乱哄哄的声音中突然传出一道最为突出的,独特的音色让他立刻低下头看向抱着他不撒手的女孩儿。


猿飞菖蒲的脸上还带着笑出来的红晕,眼睛里却已经含满了眼泪。她死死的抱住他的腰,逐渐变低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哭腔:“银桑,我、我不想毕业……”


欢乐从小小的课室里沉寂下来。起先只有小猿在啜泣,接着,神乐和阿妙也无法掩饰的哽咽起来,然后是近藤,哭得奔放,传音千里。男孩子们,新八捂住眼睛,土方别开头看窗外,冲田盯着地面的污渍抿紧了嘴唇……


“小银——”神乐扑过来抱住了他的脖子。


“阿银——”新八也扑过来抱他。


“银时——”“阿银——”“老师——”“银时老师——”……


一个接一个的,三年Z班的每一个人都围在了坂田银时的身边。


银时说不出话来,他只能一个接一个的摸过孩子们的头顶,哪怕是看起来对他最为不满的来岛又子也默默的低下头凑近了他的身边。银时伸出手温柔的揩去女孩脸上的泪,转向下一个同学。


高杉晋助正沉默的站在那里。


坂田银时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撩起了他的额发。


少年脸上的表情一下变得生动起来,破开刚刚平静的外壳,又惊又怒的用仅存一只眼睛瞪他。


高杉因为事故失去了左眼。从此就一直用绷带遮着那只眼睛,等头发留长了,又改变发型试图用刘海挡住它。


银时的手指顺着发丝落下的弧度下滑,替他把多余的头发捋到耳后,又沿着弧度插进皮肤与绷带间的缝隙。


高杉的瞳孔在燃烧,但他仍然克制着抿起唇,两只手也藏到身后,银时知道他正握紧了拳头。


其他的孩子都在哭泣,桂的头发和河上万齐的琴不知怎么缠在了一起,在离高杉最远的地方引发了一场小小的骚动,没有人注意他们。银时看进他的眼睛,小幅度的张开嘴。


“你喜欢我吗?”他作出无声的口型。


高杉晋助僵住了。


留给他们的僵持的时间并不久,放学的铃声准时响起,银时不得不抽回手安抚依然黏在他身上不愿下来的两个女孩儿。


“好啦好啦,乖,不哭了,再哭变成丑八怪了……”他扶着她们的肩把两人从自己身上摘开,安慰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拉住手腕拖向教室的门口。


 

紫发的少年在奔跑,握着不正经的白毛教师的手,撞开走廊上形形色色的人群,留下回荡在走廊里的大呼小叫。


“我一直在等你问我。”少年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风的自由,把一切甩到身后,“不要逃走,不要无视,不要把我鼓起所有勇气说出的告白当成玩笑……”


高三生最后的授业日完结在放课的钟声里,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他的学生,他也不再是他的老师。高杉晋助一直在等待的时机已经到来,从这一刻起,他们的身份终于平等。


他拉着坂田银时撞开天台的大门,趁着缺乏锻炼的老师气喘吁吁的撑住腿时,用自己的身体堵住了天台的门。


“坂田银时,我喜欢你,想做你男朋友的那种喜欢。”高杉的声音是一样的气息不稳,不过作为对自己紧张情绪的掩饰,他无疑成功了,“你愿意和我交往吗?”


就这样一次机会,握住他的手,他可以给出全世界。


所有需要用心付出的东西,他都给得起。


喜欢,爱,还有忠诚和等待。


 

银时抬起头,望向自己前任学生难掩紧张的脸。他仔细的用目光描摹少年的面孔,恍然竟觉得看到了自己。


高杉的形象好像猛然间从某种框架中挣脱,变得生动起来。不同于那天夕阳下的压抑,也不是刚刚被强压在平静面具下无望的疯狂。


一年前是坂田银时先一步跨过了他们景色交缠的安全地带,所以当一年后,高杉晋助终于下定决心要打破安定的条框时,他没有资格阻拦。


认同也好不认同也好,即使曾经是师生,即使是同性,这份未知的感情也不会变成奇观,它只是爱而已。


种子早已生根,在他们逃避着,互相伤害着的时候,却没能意识到它在萌发,直到它长大,根深蒂固的盘根错节在两个人的生命里。


承认吧,少年皆有叛逆心,男人至死是少年。从没有长大过的坂田银时接受挑战!


可是,在原谅之前,还有事情要做吧?


“你在说什么呢……”刚刚还在大口粗喘的坂田老师一下顿住了呼吸,他缓缓地直起身,额发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看不清表情,“阿银我完全听不懂哦……”


高杉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过快的心跳,脸上倒是已经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沉静,他伸手握住银时垂在身侧的双手,向前踏出一步,强硬的压缩了两个人中间本就没剩下多少的空隙:“一个月前,年级里有一个女孩子想偷亲我来的。”


坂田银时一愣,一时间忘记了挣扎:“嗯,然后呢?”


“我没有让她亲到。”


“这跟阿银我有什么关系?”


高杉顿了一下,手上用力把他拉进怀里:“防人总有防不住的一天,可是我想,初吻这个东西,还是要给自己最喜欢的人才行。”


银时没有说话,只是手上用力,缓慢而坚定的推开了他。


“银时……”高杉叫他,脸上带着不知所措的惊慌。


“对不起,但是我需要考虑一下。”坂田银时说完,绕开挡在面前的人,消失在天台的门后。

 


春/

银发的大龄青年仰躺在天井的长椅上抬起头。


静校的钟声响起,绵长的顺着微风缠绕过来。细碎的花瓣翩然,和着钟声旋转,粉嫩的花瓣飘至眼前时坂田银时并没有伸手去接,倒不是说少女情怀得和自己不相称,而是知道结果——摊开的手心终将空无一物。


脚步声由远及近,银时闭上眼睛。


“你的回答呢?”他的眼前倏地覆盖上一片阴影,熟悉的声音也如期而至。


“最近隔壁超市的草莓奶糖半价促销。”银时说,“办公室里还有两盒黑巧克力,太占地方了,所以快去解决掉!”


“哦?”高杉带着笑意的声音落在他的耳边,“你终于肯承认自己的老套了吗?”


“那你呢?”银时问,他睁开眼睛,伸出的手不再犹豫,挑开了本就只是松松系上的眼罩,“想好班会课公然戏弄老师的处罚了吗?”


“对不起,”高杉难得温顺的随着他的力道低下头,“即使知道,也想要确认。这就是男人的悲哀吧。”


“狡辩……”


他们的唇在绚烂飞舞着的樱花中重叠。


与预计相异,那棵大岛樱不计前嫌的用花瓣做成的雨水,淋了他们满身。


 

搂着树干疯狂摇晃的新八红着脸闭上眼睛,站在树枝上蹦蹦跳跳的神乐掏出手机对焦连拍,楼上办公室里偷看的服部老师和坂本老师击掌相庆,拐角里的冲田吹着口哨单押了“年下”正在点数赌资,身边的土方被山崎捂住嘴以防露出“这两人是怎么搞在一起的”的尖叫,庭院的入口处,河上万齐拉紧了青筋暴跳的来岛又子。


而新找到男朋友的坂田银时靠在高杉晋助的怀里坐直了上身,扯开嗓子喊:“偷听的偷看的录音的录像的,都给我上交一年份的草莓巴菲!”


End



三年将近四年前的文章了,当时的文笔还不够成熟,感情线也稀里糊涂,但就算到现在,这样的少年感也是我再也复制不出来的东西了。

我最引以为傲的结局,呈现给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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